梁宛華

韋子健眼中的梁宛華

耳濡目染

雖然宛華學戲比我遲,可是她看大戲卻比我早十年有多呢。宛華還未出世,已在她媽媽的肚裡看過不少大佬官的精彩演出。從小開始,宛華的節目就是跟媽媽去看大戲,聽粵曲,在胎教和耳濡目染之下,怎能不愛上粵劇呢?閑來她會將孩童時看過的片段娓娓道來,我便會登著眼的說:「咁都記得?哈哈….大頭妹的記憶力果然犀利。」她自小跟外婆住,外婆和媽媽只愛聽粵曲,扭開收音機就是聽粵曲,甚麼歐西流行曲、國語時代曲,她總哼不上一句,在同學眼中是個另類。她的媽媽更是任劍輝的戲迷,家裡收藏了《真欄報》和仙鳳鳴的演出特刊。這些也成為宛華的課外讀物,她雖生晚也,無緣看過任白的演出,但她媽媽帶著她看了不少雛鳳鳴的演出。最早期的雛鳳是由波叔、四叔演丑生和鬚生,陣容真是一時無兩,每到農曆年,她說家裡的晚飯反而很簡單,因兩母女趕去看戲,更好笑的是她媽媽不許她喝湯,以免看戲的時候要上洗手間,錯過精彩的演出。

不是味兒

宛華對自己要求很高,每次演出之前都不斷練習,還記得第一次跟她組成錦添花演出【洛水神仙】【帝女花】兩套全劇,那時她從未演過全劇,因此很緊張,常常自己練習。我較她早學戲,而且演出的兩劇都是文場戲,壓力不大。到了演出的時候,我的朋友一早說好只捧我一晚場,他們心想我拍一個如此幼嫩的花旦,應該不會有甚麼驚喜,老遠走來看一晚演出,已經算是朋友,豈料他們看完第一晚的【洛水神仙】,立即買票看第二晚的【帝女花】。最慘是他們看完兩晚戲後,跟我說宛華搶了我的鏡,演得很好,我當時心裡很不是味兒,真是豈有此理!

不敢鬆懈

宛華給人的感覺是嬌滴滴、弱質纖纖的。而事實上,她的文場比武場好,有人更認為宛華是「唱得唔打得」的。可是這個感覺在她演出的一折「穆桂英掛帥」中完全推翻了。在戲中她披大靠單人表現,有馬盪子、大刀表演。有板有眼有功架,盡顯功夫。令人拍案叫絕,果真「士別三日,刮目相看」。由此可看到宛華對自己的要求很高,更不會自滿。每演一套戲之前都不斷練習,遇到武場的更加會苦練,跟老師上堂補習,但求以最佳的水準見觀眾。她這種毅力和韌力真令我有點吃驚。我對著這個拍檔也不敢鬆懈,稍一不留神,便會給她搶了鏡呢。這對我來說亦是件好事,一向「求其是旦」的我,終於都要認認真真的去排戲對戲了。就是因為我們認真的排和練,所以很多劇中人物的性格和細膩的感情都是這樣琢磨出來的。又因排練得多,在台上往往會擦出火花,還記得演【洛水神仙】歸蕃承命的一場,當陳橋在唱,我們二人不自覺地甚麼動作也沒有,只有癡癡的凝望,慢慢地宛華的身體微微振動的在抽泣,我亦愴然淚下,不能自已。後來朋友告訴我,他們也感到震撼。這就是我們在台上的默契、交流。

其實很多朋友都說宛華很適合演苦情戲,她的喊聲往往像哽咽在喉頭間,但又能不影響她的唱腔和唸白,聽來令人有點心酸,也為之心動。

不合格

不過有一樣東西,她是永遠做不好的,就是她自己的化妝,她願意花很多時間練功排戲,但不願意練化妝,真奇怪!她甚至認為自己化妝的壓力比出台做戲還要大,真是怪論。近年在各人的鼓勵下,她才漸漸嘗試突破,希望她繼續努力,身為她的拍檔,只有鼓勵吧。

寒潭水碧

她因愛演戲,愛藝術,平常的日子就是努力的排練、學戲,其他的事,她都懶得管。她很喜歡一句說話,就是《人莫心高,自有生成造化;事由天定,何必苦用機關》!她就如一泓碧水,靜寂潛沉。


宛華的學戲歷程

人生總有很多奇遇,我因慕「曾玉女」老師的名而到「華革」報名,也因此認識了韋子健,一晃眼已是十年光陰。曾老師出名的嚴厲,我就是喜歡她的嚴厲,藝術應該有個標準,有要求。只要不怕她罵,在她身上有發掘不完的寶。我自己的基礎也是由她而來的,至今仍受用不淺。

後來,我遇上了京劇老師賀夢梨,他對我的影響很大。他很著重演出的節奏感,人物的性格塑造。在他的催迫下,我突破了自已很多的限制;也是他建立了我在舞台上的自信。其中「穆桂英之掛帥」就是他迫著我演的大靠戲。

在賀老師的「京劇工作坊」,我認識了新晉編劇文華,她邀請我演她編的「尋夢」,也因而認識了她的母親張才珍老師。張老師是桂劇小生,但她教我演的花旦身段卻美得令人折服,她有一份嫵媚,真是拍案叫絕。後來她教了我長水袖、團扇、雲帚、扇子,令我的身段改進了不少。

後來,文華編寫了「夢蝶劈棺」,更邀請了京劇一級演員和導演—胡芝風老師排戲,胡老師是殿堂級的藝術家,當年她演的「李慧娘」轟動一時,我做夢也沒想過可以跟她學戲。但胡老師只有十天的時間,我由早上九時開始,直至晚上十時的綵排,曾經排到十二時。那段時間過得很開心,天天對著胡老師,永遠都有學不完的東西,胡老師的身段很美,舞台的調度很靈活創新,教學生很有系統,也很科學。跟她上課,我是很戰戰兢兢的,高山仰止,難以言喻。二零零二年,胡老師鼓勵我以「夢蝶劈棺」的‘劈棺’往山東參加全國國花杯比賽,比賽一共舉行了十二天,最後幸運的獲得了花旦組金獎,實在感激胡老師的鼓勵,使我人生留下了難忘的一頁。

以上說的全是身段老師,現在應該說說我的唱曲老師—陳煥麟,他一直是錦添花的頭架師傅。他是第一個教我唱歌如何有共鳴的老師,「叉燒雞肉絲炒麵雜會炒河」更是他教唱歌的獨門秘方。我由九五年已跟他唱歌,他移民回來後,我們就是他第一次任頭架的劇團,直至現在他仍幫我們。我演出的時候,只要看見他在頭架的座位上,就很放心,因為他的琴音很悅耳,很有感情,使演員很容易入戲。

幸運是我遇上的都是好老師,見過殿堂級,高水平的藝術家,也就看見自己的渺小、不足,他們的共通點是對藝術的真善美的追求,那份執著,正是他們成功的因素,因此跟他們學戲,越來越起勁,越來越沉醉吧,看他們的示範,才得窺見藝術的精博浩瀚,只怕非我此輩可追求的境界!